1999年五四运动80周年前夕,某调查公司对北京、上海、广州的部分居民进行了一次以五四为主题的入户访问,其中有4成左右的人表示五四已经“比较遥远”,对它“没有什么感觉”。调查中没有人知道傅斯年、段锡朋、罗家伦等学生领袖,却有人把林道静、刘和珍当作五四运动的先驱。难怪《中国青年报》在刊登这一消息时说:“看完这个调查结果,心情并不轻松”,有些调查结果甚至“颇为滑稽……”(见该报1999年5月5日第7版)
以社会调查的方式来纪念五四,是一个很好的主意。这让我想起了中国社会调查的鼻祖陶孟和。其实在五四新文化运动中,陶先生也是一位了不起的人物,其学问不在李大钊之下。1919年3月,远在欧洲的张奚若收到胡适寄来的几份杂志,曾向胡表达过这样的看法:“《新青年》中除足下外,陶履恭似乎还属学有根底,其余强半皆蒋梦麟所谓‘无源之水’。李大钊好像是个新上台的,所作《Bolshevism的胜利》及《联治主义与世界组织》,虽前者空空洞洞,并未言及Bolsheviki的实在政策,后者结论四条思律,不无mechanical[机械的],而通体观之,尚不大谬,可称新潮。”(《胡适来往书信选》上册第31页,中华书局香港分局1983年版)这里所说的陶履恭就是陶孟和,然而浏览近年来的书报杂志,除了与陶孟和共过事的个别人写过几篇回忆文章外,几乎没有人提到他的名字。
假如仅仅是忘记了陶孟和等人,倒也不算什么,可怕的是丢掉了五四传统和五四精神。最近中央电视台的“幸运52”非常火爆,据说是因为把知识性与娱乐性熔于一炉,再加万元大奖的缘故。今年6月30日恰逢这个节目播出,当主持人问到五四运动中的“德先生”(民主)和“赛先生”(科学)是指什么时,场上选手在关键的时候竟然答不上来,与大奖失之交臂。这也许是个偶然现象,但是与上述调查联系起来却耐人寻味。换句话说,在中共建党80周年前夕,假如国人连这些问题都不了解,也不关心,那还侈谈什么幸运?
先后留学日本英国
尼采说过,“有福之人便是那些健忘者:因为他们同时也忘却了他们的愚昧。”愚昧是专制的产物,五四运动就是反专制的。在五四运动80多年之后,国人仍然如此健忘,并不是件好事。可见只有恢复五四在人们心中的记忆,才能摆脱健忘和愚昧。
陶孟和原名陶履恭,1888年出生于天津的一个读书人家,其父陶仲明曾在严氏家馆(南开学校前身)担任塾师,他亦在此就读。陶仲明于1901年去世,由张伯苓继之。严馆改为敬业中学堂之后,陶孟和以首届师范班毕业生的资格被送往日本留学,在东京高等师范攻读教育学专业。两三年后,他因事回国,改赴英国求学,入伦敦大学专攻社会学,获科学学士学位。留日期间,他编译出版了两卷本的《中外地理大全》。这套书颇受读者欢迎,以至十年内再版七次。留英时,他受费边社的影响,主张经过社会调查进行社会改良,并撰写了《中国乡村与城镇生活》一书,成为中国社会学的开山之作,这时他才二十七八岁。巫宝山在《纪念我国著名社会学家和社会经济研究事业的开拓者陶孟和先生》一文中说,此书至少有三个方面的贡献:一是认为家族是中国社会结构的基层单位和核心;二是最早使用比较研究的方法,指出中国与欧洲社会的历史发展和社会结构各有其特点,各有其利弊;三是肯定了中国的祭祖风俗以及佛教传入中国的积极作用。(《近代中国》第5辑,上海社会科学院出版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