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者:如果有人问《吉祥如意》是一篇什么样的文字,你会怎样介绍?
郭文斌:这个问题有点难。《吉祥如意》它首先是一篇小说,是一篇短篇小说,讲的是我们西海固那一带,也就是我的故乡,过端午节的故事。是两个童蒙未启的小孩,一姐一弟,亲历一个古典节日的蒙太奇片段,传达了一个作家对那一方土地、对岁月的理解和打量。要用传统小说的常识去读这一篇小说,可能大家会觉得不习惯,因为传统小说的一些元素在这篇小说里基本看不到,就是说它的情节非常简单,但因为是两个小孩的目光,所以有我们成人世界所看不到的那一层韵味。
这是我们打开世界的另一种方式。它是一个新的世界,它平行于我们的物理世界,但更深于我们的物理世界。它是由文字组成的或者说由文字传达的,这么一个超越物理世界的一个心理世界或者说是一个小说世界。
记者:您写这么一篇小说,小说里有没有自己?
郭文斌:这是肯定的,因为作为一个作家可能他有多种进入小说世界的方式,那么有些作家他可能擅长虚构,比如说擅长写情节的这样一些作家,写科幻的包括一些推理小说的这一类作家。有一些作家他可能是去传达体验,不是经验,是体验。这一部分作家他可能和那些靠想象力去打动读者的作家有区别。《吉祥如意》它是一个体验型的作家去表达世界的这么一个文本。所以他既然是一个体验世界,他更是一个个性化的世界,因为体验世界它更是一个精神化的世界,不同于逻辑世界,它没有公式,它是一种非必然的、一种灵感似的传达方式,所以作者在写第一句的时候,有可能第二句在脑海中还没有形成,所以它的出现带有偶然性、神秘性,因此它更能“准确”地、“真实”地传达世界,更有美学韵味,也离读者的心灵最近。
记者:从您刚才讲的“打动”读者,您认为这部作品流向百姓当中它最能够打动人的是什么?
郭文斌:这个我很难说,因为读者他返回来的信息可以说是五彩缤纷,因为一个作品出现的时候它是一个客观存在但是读者去解读它的时候或者说是进入它的时候他是带着他的期待、带着他的认知、或者说带着他的相知去进去的,但是无论从哪一个角度来讲他肯定有一个共同的东西,这就像鲁迅文学奖授奖词:《吉祥如意》以优美隽永的笔调描述乡村的优美隽永,净化着我们日益浮躁不安的心灵。人民文学奖授奖词:《吉祥如意》回望了传统乡村生活之深厚喜乐,在短篇小说的有限尺度内以丰沛的细节书写了温暖的大地。小说选刊奖授奖词:郭文斌的小说以富于诗情画意的成功描绘,令我们对那片土地充满敬意,对汉字表意功能的理解和尊重,使小说叙事充满魅力,本奖同时表彰作者对中国传统美学中“意境”的成功运用。等等。
因此,我觉得任何作品,它打动读者的无非是真善美,无非是温暖、崇高和关怀,无非是爱,这些都包含在我近年来倡导的安详主义中,说得形象一些就是能够撞击到读者心中最温柔的地方的文字。
记者:您的描写是否是您小的时候经历的。
郭文斌:肯定。我运用的童年视角比较多,当我带着童年的视角去写作的时候,我就觉得很在状态,这种视角所打捞的事实上就是个人童年的经历,在经过岁月的沉淀之后最难忘的那一块,最愿意让人回想的那一块,我说它是我们记忆中的黄金。就是说它永远不褪色,而且随着阅历的增长,随着岁月的流转,觉得那一部分在心中的分量越来越重。我想这一种东西或者说这一块一块的岁月的黄金也是读者最喜欢的,因为它已经超越了功利、超越了世俗、超越了污染、超越了遮蔽,它是在岁月之河中被反复的擦亮反复的琢磨的这么一些存在一些精神的羊脂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