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注《汉志》,照例先找一些最新的译注成果来参考,不期然喜获一部巨著《二十四史全译》,汉语大词典出版社2004年出版,许嘉璐先生主编。该书装祯精美,布面烫金,十分豪华。各分册书于卷前最显眼处赫然标示:
本书列为:
国家出版规划重点图书
全国古籍整理出版规划小组重点项目
全国高等院校古籍整理研究工作委员会重点规划项目
于是我如获至宝,携回其中一部《汉书》今译,准备枕藉而览之。然开卷一读,却着实吃惊不小:全书不仅颇多生硬含糊,窒碍难通之文,其释义的明显谬误之处,亦随处可见。
对于这样一部由领导人主编的、重点+重点+重点的、权威性极高的、普及性很强的、发行面甚广的巨著,我不想做、也恐 无资格做全面评价,这里只就《汉书·艺文志》的有关译文提些商榷。
我这篇商榷之文的体例是:先列原文,再列译文,最后说我的鄙见。陈鄙见时也只纠重点的错 误,至于译文中其它方面的问题,读者自能见出。
【《汉书》原文】
古之王者世有史官。君举必书,所以慎言行,昭法式也(1)。左史记言,右史记事(2),事为《春秋》,言为《尚书》,帝王靡不同之。周室既微,载籍残缺,仲尼思存前圣之业,乃称曰:“夏礼吾能言之,杞不足征也;殷礼吾能言之,宋不足征也。文献不足故也,足则吾能征之矣。(3)”以鲁周公之国,礼文备物,史官有法,故与左丘明观其史记,据行事,仍人道,因兴以立功,就败以成罚(4),假日月以定历数,藉朝聘以正礼乐。有所褒讳贬损,不可书见,口授弟子,弟子退而异言。丘明恐弟子各安其意,以失其真,故论本事而作传,明夫子不以空言说经也(5)。《春秋》所贬损大人,当世君臣,有威权势力,其事实皆形於传,是以隐其书而不宣,所以免时难也(6)。及末世口说流行,故有《公羊》、《榖梁》、《邹》、《夹》之《传》。四家之中,《公羊》、《榖梁》立於学官,邹氏无师,夹氏未有书。
【《全译》书译文】
(1)其目的是以此使君王言行谨慎,其言行可为民之法则。
(2)左侧史官记其言,右侧史官记其行。
(3)夏礼我能说出来,但杞国的就不能全面验证了;殷礼我能说一说,但宋国的就不能全面考证了。文献足够的话,我就能加以考证。
(4)所以让左丘明观看了他们的历史记载,根据所行的事情,依照人道,用成就来建立功赏,根据失败来加以责罚。
(5)所以研究本来的事实而加以解释,昌明孔子是不用空言来解释经文的。
(6)春秋所贬损的当代君臣,有权威势力,他们的事情就写进了解释中,因此这本书就被隐藏起来了,没有宣扬,用来避免遭到当时的灾难。
【纠谬】
(1)《全译》对原文的“法式”二字失校。按王念孙《读书杂志》卷五云:“法式”为“法戒”之误。“ 言行之是者可以为法,非者可以为戒,故曰慎言行,昭法戒”。按王说是也,《汉书·刘向传》:“数上疏言得失,陈法戒”,为其用例。古史官对君主言行的记 载,有褒扬,也有批评,褒扬的可以作为榜样,此谓“法”。批评的可作为儆示,此谓“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