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伤成为白居易《长恨歌》主题一说,是较后的事,近年则逐渐增多。原因之一是爱情说与讽谕说巨大的分歧难以统一,关于杨贵妃逃脱的隐事说则“佐证不足”[1],因而有必要另辟溪径,寻找新的解释,尤其是超越《长恨歌》前、后两部分差异的解释。另外,白居易把《长恨歌》归入感伤诗而非讽谕诗,显然也是重要诱因。感伤说包括对时代、人生、生命的终极意义等诸多方面的体验的探索。
一、时事变迁说
陈允吉认为[2],“安史之乱”后的一代中唐知识分子和大多数群众忆念“开元盛世”,“哀悼理想社会失去”,痛感“中兴”成梦,这“是一件沉重地压在人们心头但又无可挽回的恨事”。白居易“凭着他对现实生活的体验和他过人的敏感,很及时地……发现了它的深邃意义”。
“《长恨歌》作为一首感伤诗所以能激起如此大的反响,根本原因就在它通过李、杨这个富有象征意义的悲剧故事的叙述,传递和宣泄出了中唐整整一代人叹恨时事变迁的感伤情绪”。并指出:“清代洪昇《长生殿》传奇……还继续不断地在发扬着它的余韵和声彩。”但陈允吉或许忽视了《长恨歌》与《长生殿》的重大区别。这一诗一曲,不管是作者的思想倾向还是创作动机,乃至作品材料取舍、内容构成及其客观效果,都有不能忽视的重要区别,而且洪昇本人声称《长生殿》是要表现世所“罕有”的帝王之情,“借太真外传谱新词,情而已”[4]而不是对时代的感伤情绪。
郭世綖也持类似观点:“唐玄宗迷恋在爱情中,导致政治上的失权;政治上的失权又增添了爱情的悲剧性。到头来落得个‘人’、‘权’两空,自食苦果,造成了心灵深处‘无绝期’的‘长恨’。诗人白居易在诗中对这位曾被誉为‘太平之圣主’的唐玄宗的不幸遭遇,悲惨结局,予以深切的同情和痛心。在这同情和痛心之中,又深深地包含着对盛唐的怀念和惋惜。”[4]
二、人生或生命创痛说
雒莉指出,“当你把诗中的主角混同于历史人物的时候,你会对他们的‘爱情’表示怀疑:当你站在‘人民’的立场看问题时,自然会得出淫乐误国的结论。但是,……结果你站在‘人’的立场,设身处地地换位思考,你便不能妄下结论。”雒莉引用了莱辛的话:“倘若我们对国王们产生同情,那是因为我们把他们当作人,并非当作国王之故。”[5]这样,“他(玄宗)也要选择他的所爱,他也会沉溺于他们的情爱当中,难以自拔,最后连‘工作’都误了。因为他所做的皇帝工作,这可就麻烦了”。
雒莉认为,《长恨歌》是爱情的悲剧,更是触目惊心的人生悲剧。因此,当年白居易写作《长恨歌》,不是在作复述历史的工作,更不是给后代帝王、政客打造一面“女色惑人”、须引以为戒的铜镜,诗中表现的是极为严肃的人生主题‘所写的是“人”的悲哀,是人“在运用其自由选择的意志时”,造成的生命的悲剧。“一部《长恨歌》,是对人生顾此失彼的尴尬处境,是对生命难得完满的必然结局的深切的感叹!按照雒莉统计,《长恨歌》120行,有10行写爱情的快乐,有80多行、超过三分之二的篇幅写失去爱的感伤情绪。[6]
杨朴引进了结构主义、符号学、原型理论等进行研究。首先,从结构主义的整体性出发,并具体到结构语言学“所重视的每个词在整体语言系统中的位置和关系”,杨朴认为,“词本身的意义会在整体语言关系中被改变,被这个语言系统赋予新的内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