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名女子》是美国华裔作家汤亭亭在《女勇士》中讲述的第一个小故事,故事篇幅不长,不足15个页面(参照汤亭亭:《女勇士》。漓江:漓江出版社,1998年。以下引文皆出自此版本),笔者做了不完全的统计,针对这一则小故事,目前已经有7篇论文(统计数字来源于中国期刊网,截止到2008年3月26日14:25),从无名女子的形象、圆的象征意义、后现代的创作手法、与作品中的其他人物或其他作品中的人物的比较(如与月兰姨妈、与《红字》中的海斯特)等不同角度进行分析。这短短的一个故事何以具有如此深厚的艺术魅力和无穷的阐释空间,使得这一故事单独从一本书中抽出来做研究,这引起了笔者的关注。本文正是基于这样的兴趣,拟从文本细读的角度出发,解读无名女子的叙事空间,从而来审视当时的社会现实,审视无名女子的悲剧命运。
通过对文本的反复阅读,笔者发现,作者用以支撑文本的叙事空间,可以根据其特征分为三对空间来讨论:厢房和旷野、阳间和阴间、有形空间和无形空间。关系如图所示,本文将会分三个部分对此加以阐释。
厢房——旷野——水井
(封闭) (开放)(封闭)
阳间 ——————阴间
(实) (虚)
有形空间——————无形空间
(物质空间) (社会秩序)
(图1:三对空间的层次关系结构图)
一、生活场所:厢房——旷野
卡西尔说过:“空间和时间是一切实在与之相关联的构架。我们只有在空间和时间的条件下才能设想任何真实的事物。”(《人论》。上海:上海译文出版,1985年:第54页)故事发生的时间是在20世纪20年代中国的农村,具体的说是在中国广东海边的一个农场。根据文中的叙事线索,可以将故事中涉及到的无名女子的行踪概括如下:厢房——旷野——厢房——猪圈——荒地——水井。
出嫁的无名女子因丈夫去美国淘金,回到娘家住到了出嫁前的厢房,意外的是她怀孕了,这引起了村民的愤怒,厢房遭到了袭击。无名女子被迫流落到旷野,在这里她开始想象温暖的厢房,只是此时已经不再属于自己,也不能容纳她的“戴罪之身”,不得已她找到了猪圈,这一据说能够保佑孩子平安的地方,这里有一堵围墙,她觉得这堵围墙把她和外界隔开也好,在四处责难的空间里,这样会更安全。但是她知道她的孩子注定是不可能被包容的,就又把孩子带回了荒地,而和孩子分离的痛苦只有家庭的温馨才能使它终止,这个时候象征着圆满的一个空间—水井—成了无名女子的最后归宿。
厢房是无名女子的日常生活空间,温馨而美好。姑姑(无名女子即作者的姑姑。—笔者注)是家中唯一的女儿,因此会受到无限的疼爱,尤其是那个最喜欢女孩子的祖父的疼爱,在这样的环境中,“她也许是最受宠爱的人,名副其实的唯一的千金。”(汤亭亭:《女勇士》:9。下文只注明页码,不再一一列出。)因此在这样的家庭环境下她感受到的是无尽温馨和抚爱。可是当她“莫名”的怀孕之后,她受到了村里人的袭击,家人也开始打破沉默,一个原本封闭的空间就这样被打破了,姑姑受到了村人的羞辱和家人的责骂。她逃出了“厢房”,走到了田野—一个空旷的场所,面对毫无遮拦的空间,姑姑感受到的是恐惧,一种莫名的恐惧。此时她脑海中幻化出的场景仍然是温馨的:“她看到一家人晚上在餐桌上赌博,年轻人给老人捶背。她看到,他们在早晨看到水稻秧苗长高时便一个个在互致祝贺。”(13)依然是家里的生活,可以说以厢房为代表的自家的生活对于姑姑来说是充满着家庭的温情的。当这些想象性的画面消失以后,一切又重归于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