饶有趣味的是,这些学者为什么要把“电视批评”不加区别地宽泛化?在我看来,一方面基于这样的事实,电视批评是电视研究的源头和最基础的知识生产领域;另一方面,也是一种策略,因为电视研究的知识领域太过庞杂,选用“电视批评”这样含混的概念也许正好合适,而且,这个概念至少还隐含这样的意向,作为学科的“电视研究”应该以关注内容和文本为主导。总之,对“电视批评”的宽泛定义,反映出研究者对“电视研究”学科建构的焦虑,试图以“批评”为基础在芜杂的电视知识中划出一个相对独立的领域。
批评、艺术、传播:“电视研究”知识交互的现状
上文简要分析了以“电视批评”为基础的学术化进程,下面拟对1990年代末以来的国内电视研究略加描述。目前,电视研究的知识领域,主要有三大块——电视批评、电视艺术和电视传播。就国内电视批评的现状而言,最大的问题是学理性不足:或胡吹乱捧,言不由衷;或妄加评议,不着边际。很多人以为,电视批评主要是指出“哪些是好的,可供欣赏;哪些是坏的,可供避免。”殊不知,这充其量只是一种“个人趣味”而已,美国学者把它称之为“说教式批评”(teacher-critic),[14]真正学术意义上的电视批评不是如此,而应该采取科学的研究方法,进行细致的分析与考察。
国外如英美等国家的电视批评与研究,自1970年代以来,就逐渐形成了自己的传统,在理论和方法上,有很多值得借鉴的地方。为提高国内电视批评的学理品格,一些学者引进西方的学术资源,从2001年开始,陈龙、时统宇先后对西方批评理论进行介绍。[15]他们的研究契合当时的“文化研究”热潮,主要聚焦于法兰克福学派的批评理论,以及英国伯明翰学派的“文化研究”方法。值得提到的是,2000年,麦永雄等译介出版了美国学者罗伯特·艾伦编著的《重组话语频道:电视与当代批评理论》, 这是一本系统介绍西方电视批评理论的著作,在英美的电视研究领域有重要影响,出人意外的是,在国内似乎没有引起太多关注。这也从一个侧面反映出,国内电视批评的理论和方法意识,还有待于进一步加强。此外,电视节目的比较研究也开始起步,较早的探寻者是陈犀禾,他的《当代美国电视》于1998年出版,此后值得注意的,还有苗棣、李胜利等人的中美、中韩电视艺术比较研究。[16]
有为数不多的研究者,把西方的研究方法运用到中国电视的批评中,鞭辟入里而不着痕迹,非常难得。尹鸿运用政治经济学的方法,通过对1990年代电视剧文化策略的分析,揭示了中国电视是如何在“国家、市场经济和消费文化等各种权力角逐中”获得发展的。[17]吕新雨用文化研究的方法,剖析春节联欢晚会的“意识形态”和“市场”特性,昭示出这样的事实,作为独具中国特色的“电视神话”, “春晚”背后隐藏着复杂交错的权力话语。面对一个强势的、正处于社会话语中心的大众媒体,与其他研究相比较,电视研究需要更为坚定的学术品格,在这一点上,吕新雨的研究弥显珍贵。[1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