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视无远弗届、同步呈现的“直播”功能,为现代“仪式”的举行提供了技术上的支持。马歇尔·麦克卢汉(mcluhan, mashall)说,由于电视的出现,现代社会将会重新“部落化”,本意是指,人们又可以象原始部族的人那样在交流的时候,视听兼备了,不再象阅读“书本”那样,视觉和听觉相分离。但麦克卢汉是否别有深意,暗示电视的传播将更类似于部落的仪式呢?不过,他同时又说,电视将使全球成为一个“地球村”,这就些靠不住了,“电视奥运”就是反例。奥运会旨在传达“我们生活在同一个地球上”、“我们应该和平相处”,但事实并非如此。所有人都心知肚明,现代奥运已经成为各个国家和民族“角力”的舞台,成为战争的替代物,奥运精神形同摆设。需要特别指出的是,奥运并非生来如此,而是现代社会 “异化”的结果,在异化的过程中,电视扮演了重要的角色。
与其说电视直播奥运,毋宁说电视在制造一个别样的“奥运”。我们在电视上经常看到的是这样一些镜头:各国的拉拉队激情澎湃,为自己的队员欢呼加油;运动员在获胜之后,首先披着国旗(之前特意准备好的)在场上狂奔;国歌奏响,领奖台上的获胜者热泪盈眶,他也许是为自己过去的艰辛而哭,也许是为努力有所回报而哭,但一旦当眼泪和国旗、国歌被电视拼接在一起的时候,新的意义就产生了,明确地变成“为伟大的国家而哭泣”。所有的国家只要有可能,都踊跃参加奥运,绝不想错过这个“仪式”。因为,对于每一个国家来说,这是光大民族主义的最好舞台,以“和平”和“人类”的名义强化民族认同,名正而言顺。
当国歌、国旗出现在赛场上的时候,所有属于这个国家的人们(包括运动员、看台上的观众、电视机前的观众),都肃穆注视,拜电视所赐,在同一时间,注视着同一地点,同样的符号。就像在做弥撒的时候分食圣餐,感受上帝的存在那样,每个人心中都被唤起崇高的民族主义。于是,彼此之间建立起了一种更为稳定的联系,这就是电视传播微妙的“仪式”功能。现代奥运与部落祈雨的仪式相比,意义更为丰富,部落祈雨只是所有本部落的人聚集在一起,并无外人,而现代奥运则不同,当本国国民在一起分享“国家胜利”的同时,他们还清楚地意识到,正在这个时候,还有“异国的外人”也在和我们一起参加这个仪式,在他者的注视下,民族认同将会来得更强烈。如此以来,每次运动场上的获胜,都变成一种生产意义的“仪式”,明白无误地表明“我们大家虽然生活在同一个地球上,但我们和你们其实不一样,我们是强者!”
电视仪式的功能得到凸显,意味着,电视与国家意识形态的关联愈益密切,中美亦然。不同的是,在美国,商业诉求更浓厚,更鲜明罢了。虽然出于收视率的考虑,不对京奥进行直播,但nbc同样不遗余力地制造美国的“国家英雄”,菲尔普斯就是美国的刘翔,承蒙nbc的眷顾,他八次拿金牌的场景,我每次都没有办法错过。每次奥运节目出场前的片花,也都少不了他。只是在中国,电视与意识形态的关系更为密切,并且在意识形态的护航之下,电视通过直播在商业上也大有斩获。吕新宇教授在她的两篇文章中,对春节联欢晚会进行了“细读”后发现,春晚就是一场 “天涯共此时”的电视“仪式”,而在其背后,潜藏着商业和意识形态动机。[2]春晚只是其中一个具体“个案”,国内电视荧屏上充斥着各种具有中国特色的“晚会”和“庆典”,使电视的 “仪式”功能发挥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在长期的实践和锤炼中,中国的电视媒体在如何制作“电视仪式”这个方面,积累了大量的经验,可谓是斫轮老手,奥组委把举办权交给中国绝对是明智的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