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刚出版的《槟榔醉红了》(作家出版社,2011年6月),是黎族作家亚根的第二部反映黎族生活的长篇小说。亚根,本名李荣国,琼州学院“海南省民族研究基地”副研究员,海南省作协副主席。亚根是他为文学而起的笔名,寓意明显,就是根植于本土,为生民呼吁,为本民族写作。
出生于上个世纪六十年代的亚根,童年和少年都在贫困的山村里度过。那时,正是面向农村、开门办学的年代,他七八岁就跟同学们参加挖地锄草种庄稼。由于庄稼常年欠收,每年到青黄不接的时节,家里就没吃的了,人们只好四处找能够吃的东西。很多时候,亚根跟着大人或小伙伴们去捕河鱼、摘野果、挖野薯、掏鸟窝、捉野鼠来充饥。岁月如此艰苦,黎家人仍然懂得调节自己的性情,丰富自己的生活。亚根常有机会听父母、乡亲讲民间故事,唱黎族山歌,故事中,山歌里,有诙谐幽默的,有苦难悲伤的,也有幸福快乐的。这看似一种打发时光或是苦中取乐,可这在很大程度上给了亚根潜移默化的文化影响,成了他日后弥足珍贵的文学资源。后来,这种影响都体现在他的文学篇章当中。
热爱文学的亚根,所从事的职业却与文学不太搭界。1988年大学毕业回海南后,他回到三亚市刚成立的监察局,过了两年多又调到检察院,在检察机关干了十几年。直至2008年,他调进琼州学院“海南省民族研究基地”,才算是和文化工作挂钩了。而他的全部作品,全是利用业余时间来完成的。
谈起这些年对文学的追求,亚根说,我回海南的时候,黎族已经拥有120多万人口,当国家干部的大中专学生不少于30万人,但写作者只有寥寥几人。为此,我愿意为本民族文学事业做一个坚守者。正是这种信念让我坚定和执着,让我情愿为她付出时间和精力。
正是这种对黎族文化深深的挚爱,让他时时在深夜里仍潜心耕耘,让他为了搜集素材,不辞辛劳踏遍千山万水;让他即使在出书过程中尝尽辛酸,仍不言放弃……
亚根在他的第一部长篇小说《婀娜多姿》的后记中,有这么一段独白:“这篇后记是在山村的夜里写的。老母亲正坐在为了省电而不大明亮的灯光下,为近前几天降临的两场绝情的寒霜黯然神伤。寒霜夺去村里包括家里人辛辛苦苦栽培的瓜菜,吞噬了人们赖以增长经济收入的大量心血。……我所叙述的正是我家人的并不能富起来的乡村生活背景,它能扯上什么,也不能扯上什么,但至少能从侧面透露出我的清贫的文学根基和所走的坎坷的文学道路,不小心还会看到我曾经为没有出版书籍必付的费用而面临的极大尴尬。”
海南周刊:《槟榔醉红了》是您的第二部长篇小说,它的主要内容是什么?
亚根:小说故事发生在20世纪八九十年代的海南中部山区某县。以变革之中的黎族社会为背景,通过对进了城的人和留在乡下的人的曲折生活经历,展现了城乡二元社会状态下的人的命运情态———渴望脱离乡土走向城市化文明的人们,他们不乏原由、能力和意志,但在复杂而冷酷的时代本性面前,却选择了简单的适从或是狂妄的争取,在追求身份转换和地位提升的层面上,在社会物质与精神的失衡或冲突的状态下,他们遭遇了尴尬、无奈、败落和凄惨。
海南周刊:小说通过王山才一家人,着意表达了怎样一个主题?
亚根:可以这么说吧,这个家庭的经历和变迁是当今黎族社会生活的一个例子。矢志固守乡土和保持乡村文明意识的人们,尽管有人显得猥琐、木讷和无为,但他们懂得互携互助,甘苦与共,在不公正的命运面前,他们做出了奋发有为的回应,并一起分享着乡土文化在精神界面上给予的欢愉与满足。正如媒婆这一大家人,他们在艰苦的拼搏和精巧的运营之下,改良了农林业生产的技法,拓宽了发家致富的路子,改观了生活图景和命运际遇,也畅达了人际关系和维护了作为农人的清洁品德。小说在复调的结构、错落的情节和多变的手法上穿梭斡旋,在天真与浪漫、诙谐与风趣、宁静与清冷和喧哗与骚动中摸爬打拼,时而低调行吟,时而纵情舞荡,时而放声歌哭,风风雨雨一路走来,描绘出当代黎族人生活的真切景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