俗话说,危难见真情。这个“情”,我此处解为“性情”、“态度”。经济危机当头过,艺术市场碎沫飞,曾经见识过艺术泡沫迷人七彩的人,现在的心境、态度,应该是各有各况味的吧。现在的王林、吕澎二先生,正是呈出的活生生的例子。
在我看来,可能不只“危机情境”——当然“欢然顺境”总比“烦人逆境”好。二先生都是身历当代艺术一路过来的人,时不待我都直奔五十上了吧。“年过半百”对善于“感怀人生”的国人,心里况味该但增无减,回首过去,面向未来,放得开或撂不下,都是可能的态度。从事业上来讲,在国人的习惯里,五十大概只算人到中年,是业有所成、干劲十足的时候;但是人生至此,面对功名利得,也正是慢慢给出基本态度的时候。在艺术这个小圈子里,“这把年纪”而坦然面对这个问题并愿以公开言谈表露个人心态的人,艾未未、陈丹青是少有的两例,他俩洒脱得近乎耍赖的态度,很让人见趣:该说啥说啥,该做啥做啥,自己痛快,也带给欣赏者痛快。有趣的是,这俩虽然一也在搞当代艺术,一关注当代艺术,却最对当代艺术取无所谓态度的,他们出国而归,也干脆事实上不干当代艺术发展起始(不包括星星美展)何事。
但若由此断定产生某种态度的必然性,则有失武断。近段来,当代艺术过来人慢慢生出反省、看淡的态度及至做出批评、揭露动作者,随着艺术市场危机的事实证明而偶显于市。王林先生正是跟高名潞、彭德、朱其等诸先生一样的以言表态者,他近日发表的《除了既得利益,当代艺术还剩下什么?》即为白纸黑字之一。虽然其行文生刺甚让吕澎先生读来不爽,但文题和整体文意,对“共谋”、“利益联贯”、“虚伪”等情况再明白不过的批评、责问和对独立精神、本土意识、社会责任未被首肯的遗憾,其意思并不难领会。如此态度端正、直接的“写作”,虽然略有吕澎先生说的“空泛”问题,但批评并不等于直接解决问题,更不等于立即行动,怎么出现吕澎先生所说的“悲剧”呢?
除上两点,也许还有“价值判断”差异吧。林、吕二先生这次讨论,让我想起上次“鲁虹事件”。在那次讨论中,鲁虹先生在“吴冠中问题”上坚守过去式的“历史情境定论”,并透露在“通电话中”吕澎先生赞同该观点,这正与吕澎先生所持的对当代艺术过来的绩效勿轻易兴师问罪的态度是一致的,其显然担心多年来的市场化实践被否定。但大家应该明白这是一件事情两个问题:过去的“历史”;“现在”的评说。过去的历史现在当然可以重新评说,何况是延续到现在而未决的历史。我丝毫不怀疑王林先生自己、关心当代艺术的人会全盘否定过去的劳动,他还远远没有彭德先生那样“看低当代艺术”的决绝呢!其实,“历史”本也不完全所谓“现在”态度的,因为还有“未来”,谁能在历史长河中不被清洗而站稳到未来,不光是靠“利益”纠缠不清的评说,还主要靠“价值”——当然吕澎先生强调的“实际行动”也很重要。在“鲁虹事件”的回应中,我写过一段话:现在有一种现象很让人担忧,某种艺术和某些艺术家,因为品评人多多少少与之有或有过“瓜葛”,于是有出于“立史”和“邀功”的心理,总是深怀着“历史意识”进行“维护性”的品评活动,希望“怀旧”的历史不要(起码不过早)消失或褪色——“僵尸”不腐就等于立尸人和护尸人可同耀史册,这种没有根据发展着的“现实意识”调节评价标准的品评人,是没有胆识和缺少勇气的,恰恰历史证明他们很多时候是要被历史抛弃的。(http://blog.artintern.net/blogs/articleinfo/sujian/5658)如果大家不注意像这段的情况,确实必不利于正视问题,直面责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