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1978年发表第一篇作品起,我在文学创作这条路上已走了三十多年。三十多年来,我先后出版了八部长篇小说;七部中短篇小说集;并先后创作了六部在中央电视台播出的长篇电视连续剧,也就四百多万字的样子。近年来,我一直在城乡之间奔波,为写一部新的长篇小说做着准备。为创作这部长篇,我还到我当年插队下乡的村庄里住了很长时间,吃了几箱方便面。我在创作中遇到的许多问题,那是一个一个相互纠结的悖论,有许多事情想不明白……
多元化时期的困境
三十多年来,我们的国家发生了巨大的、深刻的变化,人民群众的物质生活水平正在不断地提高。不管目前有多少问题,我仍然坚持认为,当前是我们国家建国以来的最好时期。但是,我们的文学,一个作为国民精神生活标尺的文学,正在一日一日地边缘化、通俗化,甚至是垃圾化。文学作品思想性的丧失,文学作品艺术品质低劣化的倾向,正是导致文学走向边缘化的主要原因。更让人惭愧的是,文学语言已经失去了它应有的地位,我们丢失了时代的语言,我们无话可说。我们浮躁,我们迷失。这说明中国已进入了精神疾病的高发期,而我们的文学却处于半失语状态……从内容的探索到形式的探索,中国文学已走过了漫长的三十年,我们虽然出现了一些在国际上有一定影响的作家和作品,但客观地说,纯中国文体、汉语文本还未在世界上确立应有的位置。
去年底,中国作协与河南省委宣传部在郑州联合举办了以“坚守与突破”为题的“中原作家群”论坛,对河南作家的创作进行了研究和梳理,并提出了“再出发”的命题。可我们怎么出发?向哪里出发?
我想说的是,坚守,是文学的品格和态度。创新,是文学的精神和方向。这其中包涵着两个概念:一种是艺术形式上的探索,一种是对文学方向性的思考。我个人认为,中国作家尤其是五十年代后出生的一批作家,现在都不同程度地遭遇到了“瓶颈期”。比如,在单一的年代里,我们渴望多元;在如今多元化的年代里,我们又渴望纯粹。可社会生活单一了,必然导致纯粹,可纯粹又会导致极端。社会生活多元了,自然会走向丰富,可丰富又会导致混乱。这是一个悖论。
应该说中国作家生逢其时,遭遇到了社会大变革的时代,巨大的变化同时又使人目不暇接,眼花缭乱,使人失迷失重。这是一个巨大的挑战。文学是社会生活的沙盘。作家面对急剧变化中的社会生活,我们思考的时间还远远不够,当一个民族的作家不能成为一个民族思维语言先导的时候,是很悲哀也是很痛苦的……
文学语言应是民族智慧的结晶
中国文学正处在一个网络化、商品化时期,也是全民写作的时期。人人都可以在网上发表自己对生活的见解和认识,这在一定程度上、也在一定意义上强化了文学的多元形态。多元化是好事,全民写作本也是好事。但是,文学一旦失去了应有的水准和品格,失去了应有的境界和探索精神,失去了文学语言应有的思想性和想像力,其结果必然是庸俗化的泛滥。没有道德水准的社会生活是可怕的。没有精神语言指向的文学也是可怕的。我想说的是,文学本应是先导,是“麦田里的守望者”,可现在文学已被急剧变化的、五光十色的社会生活淹没了。我还想说,如果我们的文学创作落后于时代,生活比文学更精彩,那么,作家就成了以重复描摹现实生活、贩卖低劣商品的“故事员”。我们的写作还有什么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