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往今来,诗人与哲学家一直都在探寻人类生存和社会生活的意义。哲学家的逻辑是以现实、事实和理智为基础的,因此是更真实和本质的。相比之下,诗人的逻辑是以情感、感觉和想象力为基础的。但两者之间也有一些共通的东西,比如荷马和柏拉图,都是平易而深刻的,只是前者更具吸引力更易为人理解罢了。因为它不是以复杂的讨论方式来阐明理论的深刻,而是借助诗的钥匙来开启思维的理解之门。
胡松夏是一名现役士兵,又是一位诗人。他在紧张而有序的军旅生活中,不乏诗的哲思,在完成本职工作之余,还拿起“诗的钥匙”,试图开启现实生活的理想之门。他新近创作的长诗《铿锵之韵》便是明证。尽管还不是臻善臻美,却是他作为一个士兵诗人对社会人生的哲学考量和诗意描述。
诗歌是了解一个民族精神的重要途径。《铿锵之韵》写的是共和国国防油料科研堪称辉煌的一段历史。从新中国成立后第一代严寒区内燃机油问世,到成功研制出具有国际先进水平的太空防雾剂,作者以其诗性的语言,形象地刻画出了一代代油研人的风貌。他们临危受命、因陋就简,凭着“一把丁字尺/一只油漏子”,“被时代的巨浪推到了/共和国军队油料研究的‘零公里’处……”长诗以油料科研发展的几个关键时段为架构,通过几位典型人物的典型事件来谋篇,在诗意的叙述中,将读者引入到哲学思考的层面:“没有超常的思维/就不会有活塞式飞机的横空出世/没有刻苦的钻研/就不会有飞离地球的自由翱翔……”
整部长诗洋溢着一股澎湃的激情,这也许因作者成天与油研人打交道有关。耳濡目染之间产生了诗的灵感,并以这种灵感来表达自己的想象和感受。但是,写诗并非复制事先存在的经验,而是一种创造及其创造的过程。这就需要基于现实并超越现实,使之达到更高、更深的精神的层面。荷马描述人类的奥德赛之旅,表现人的魅力和勇毅,就是通过诗意的叙述,来弘扬人性之美,同时也鞭笞恶行、揭示某种兽性的卑劣。诗歌作为一种内在的需求,是一种独特的对自己和世界的冥想方式,如果被类似有同感的读者发现,愿意与其分享诗的意境,那么诗句就会奇迹般地充满生机,在富含强烈情感、纯洁理念和丰富含义的诗中,找到自己的共鸣点,从而产生一种诗的愉悦。显然,胡松夏是深谙此道的,他的长诗《铿锵之韵》也无疑有与之共鸣的读者群,因为军人视“油料”为战争的“血液”,特别是现代战争,更须臾不可或离。我至今仍记得当年在边境作战前线,每每见到藏匿于草丛间的战地输油管线时,那种久旱逢雨般的感觉。古代的战争是“兵马未动、粮草先行”,而现代战争,“先行”的就是“油料”。当然,对于诗而言,“油料”只是一个具象,而诗歌却需要搭建意象之堡垒,这种精神的堡垒,才是诗人安放灵魂之所。
在长诗《铿锵之韵》中,胡松夏是试图搭建这种意象堡垒的。他借鉴交响音乐的结构,将作品分为五个乐章,前有序曲,后有尾声,其中也不乏华彩乐段。但在搭建的过程中,却用的多是具象的建筑材料,缺少意象的空灵和飘逸。这并不是要他放弃自己的现实主义创作方法,去虚构没有基石的海市蜃楼,而是希望他基于和工作有关的现实和物质,实施诗的重构,将悉心观察、身体力行工作中的种种特征和韵律,以诗的语言和音节记录下来。除了时刻关注那些重大主题之外,在描述它的时候需回归到语言,而语言的开始便是想象,而诗的意象则是现实世界的前意象,诗的节奏也是交替着的意象。从某种意义上说,意象是诗人的时间光谱。诗说到底其实是内心的建筑,因此,其表述结构、空间布排不应该是平面的,无论是梁、柱、椽、拱,都要通过榫来协调周边之关系,而且要让人看不到钉子,这才是合理的诗的建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