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远的现实主义
我们面前的世界,正以空前的速度运转,不确定因素越来越多,越来越难以把握。后现代主义所强调的零散化、无深度,则为之推波助澜,似乎提供了非认识论文艺学的理论依据。
不过,作为社会良知的知识分子和思想者,作为关注时代风云和民族命运的作家,毫无疑义地是需要超越个人的有限需求,获得宏阔的眼光和高远的志向的。追踪演变中的现实,捕捉社会的重要矛盾,思索和展现历史的某种可能性,是其必不可少的使命。恩格斯说过,一个民族要想立于世界思想文化的高峰,它就一刻也不能停止理性思维。就广大民众的需要而言,微观和宏观,局部和整体,个人和社会,功利需要和认知期待,心理补偿和审美掌握,也不是互相排斥、绝然两分的。无论在什么样的时代和环境中,人们都需要对现实有一定程度的认识,摆脱“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的困惑,获得“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的开阔视野,都需要宏观地认识现实,理解现实,在现实中作出功利的和道德的选择和评判,哪怕这种认识还比较朦胧、比较粗疏,它毕竟给人们感悟现实提供了必要的路径。如果没有对现实最起码的认知和判断,人们就无法立身于社会。这恰恰是具有强大认识功能的现实主义文学优势所在,是现实主义文学永远的生命力之所在。
反映现实和参与现实
现实主义文学,不但要及时地反映现实,还应该急切地参与现实,当然,这种参与,是以文学的方式进行的,振聋发聩也罢,润物无声也罢,它都是作用于人们的心灵,引发人们对现实的敏感和思索,唤起人们对现实的关切和介入。应该以文学的方式,对当下的重大社会课题予以及时提出和解答,对时代的发展趋势作出及时的预测和展望。
我以为,回顾90年代现实主义文学的历程,恩格斯所强调的“充分的现实主义”,应该引起我们的充分重视。“新写实”的作品,关注社会底层的生活,表现小人物的庸常、琐屑和平淡中的悲凉,其贡献在于开掘了新的生活层面,发现了普通民众和日常生活,其缺乏在于缺少必要的力度和概括,不动声色的叙述背后,也难逃感情稀薄之咎,对并不合理并不完美的现实作无奈的认同。“现实主义冲击波”的作品(包括《分享艰难》),在“私人化写作”、怀旧和仿古、重新诉说历史、个人生命体验等类型的作品大行其道的时候,把人们的注意力再次吸引到时代变革中的阵痛上,揭示出严峻的现实情境,但是,提问题的迫切和激动,使作家们对文学本性的思考和人物形象塑造有所欠缺,并且缺少着强烈的主体意识和进取精神,透露出“现实的就是合理的”的无奈态度。因此,可以说这两种文学现象还不是充分的现实主义。恩格斯要求现实主义的文学,要表现典型环境中的典型人物,并且特别强调这种典型化与时代性的关系,强调作家对时代发展趋势的高瞻远瞩。恩格斯指出,在时代巨变中,巴尔扎克“看到了他心爱的贵族们灭亡的必然性,从而把他们描写成不配有更好命运的人;他在当时惟一能找到未来的真正的人的地方看到了这样的人(共和派的英雄——引者),——这一切我认为是现实主义最伟大的胜利之一,是老巴尔扎克最重大的特点之一。”充分的现实主义,要求能够敏锐地把握时代的趋向,发现具有时代意义的新冲突,刻画新人物,展现未来性,《痛失》中的孔太平就是这样的新人物,《英雄时代》中的史天雄和陆承伟,也是这样的新人物。在他们的身上,作家努力追随时代足迹、追求预见性前瞻性的意图更为突出,而且也切中了当下中国一个至关重大的时代命题,并且对此作出了文学的评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