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色，戒》，不可不戒

郑培凯，山东人，台湾大学外文系毕业（1969），副修历史。1970年负笈美国，主修中国与欧洲思想史，获夏威夷大学历史学硕士（1972）、耶鲁大学历史学博士（1980）。自1978年起，先后任教于卫斯理大学、纽约州立大学、耶鲁大学及纽约佩斯大学，现任香港城市大学中国文化中心主任。主要著作包括：《纽约看电影》、《高尚的快乐》、《出土的愉悦》、《汤显祖与晚明文化》。主编学术刊物《九州学林》。另以笔名程步奎著有诗集：《程步奎诗抄》、《也许要落雨》、《从何说起》，及译诗集三种、翻译小说两种。

《色，戒》之所以成为街谈巷议的话题，“擒狮”还在其次，更主要的是，美国人给它颁了个NC-17（17岁以下不宜）。国内发行，电影要删。对此，有人不满，认为审查机构低估了人民群众鉴别美丑的能力。

对这种说法，我不苟同。个人感觉，李安这次的《色，戒》，的确是激进了。

世界各国，因历史文化传统不同，对电影里性描写的宽容程度本就不同，其中，欧洲最宽松，好莱坞其次，东方国家最紧。举个例子，就好象大岛渚轰动世界的《感官王国》，当初在意大利是全本上映的；而在美国，是事隔10多年后以NC-17级上映；偏偏在大岛渚的祖国———日本，导演本人因猥亵罪被起诉到东京地方法院。从这个角度说，《色，戒》的激进在美国都已经冒尖了，更别说东方。

而在东方社会内部，华人对性的态度又更趋保守。这点，看看李安导演的新闻发布会上有些港台媒体的表现就知道了。抓住导演不放，大问“男女主角拍摄激情戏是不是真枪实弹”、“梁朝伟是自己露点还是用了替身”，连一向温驯的李安也看不下去了，事后呛声：“台湾媒体现在为什么变成这样？”为什么？因为保守。

避讳的心态，让性成为公开场合禁忌的话题，而越是禁忌，就越要打擦边球。于是，正确审美观没有渠道得到探讨，低俗的趣味长期占据市场。一见到裸露，就难免条件反射到低俗话题———恶性循环而已。

再说内地。因为没有分级制，内地的电影里几乎没有出现过正面表现性的画面。所以，别说是未成年人，就算是成年人，说我们比港台观众审美能力更加成熟，都没有说服力。远的不说，就说《满城尽带黄金甲》，只不过宫女们把抹胸扎紧了点，还不一样风风雨雨成了网络上的满城话题？这样的心态，说能用平常心去对待全本的《色，戒》，悬。

中国电影能不能展现人体，能不能表达性？我想，世界电影发展的历史已经给了肯定的答案。但这是个节奏问题，不能着急，急了也没有意义。不信？就拿《色，戒》来说吧，如果真的一刀不剪，我相信观众肯定会增加很多，但是你如果拉住个半大小子，问他看出点什么感想，估计除了看到激动时候咽下去的那点口水，他就什么也吐不出来了。

文艺作品的价值体现，有时候除了看作品本身外，也应顾及到它所在时代、地域受众的普遍欣赏能力。李安不是用“剥洋葱”来形容其对性的表述么。其实，洋葱剥得太快，人的第一反应并不是仔细观察，而是迅速捂上眼睛。晨报记者李建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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