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病拼搏
一年多以前,济慈就发现自己老是喉咙痛,但他一直没有把它和肺结核联系起来。其实,他早就应该有所警觉,因为他妈妈、他弟弟都是死于肺病。肺病似乎是他家的遗传病。
写完那两首著名的颂诗以后,天气转暖了。济慈感到喉咙痛好了一些,便又想到继续写作他的长诗《许佩里恩》。可写了几天,进展不大。他想到了他的创作灵感的基地——威特岛。
可是,他手头很紧。不久前,他弟弟乔治从美国写信来,说他想做生意,而且就要做爸爸了。济慈从信中看出他经济拮据,便把他外婆生前存放在保护人艾比那儿的他的那份钱寄给了乔治。但乔治以后一直没有提起这件事。
出于无奈,他只得硬着头皮向朋友借钱。他 感到很沮丧,他后来对弟弟说,这是他一生中最倒霉、最窘迫的日子。也就因为想省点钱,他去威特岛时乘坐的是最下等的座位。那天,大雨滂沱,济慈在车里浸透了雨水,着了凉,喉咙痛一下子加剧了。从此以后,他的健康就再也没有恢复过来。
在威特岛的小客栈里,济慈又开始埋头写作。那是间租金低廉的屋子,四壁空空,济慈觉得它简直像口棺材。白天,他就躲在这“棺材” 里拼命地写啊写, 到晚上,则在病痛和相思中煎熬。范妮的影子不时地出现在他的眼前,令他辗转反侧,痛苦不堪。他只得将自己的思念之情倾注在纸上,于是给范妮写了一封封动人的书信。
可以说,济慈对范妮的爱这时到了最热切的阶段。当时,天已转暖,可济慈因为身体有病,老感到很冷,不得不多穿衣服。在这同时,他频频写信催范妮多加点衣服,搞得范妮莫名其妙,不知所措。
思念的痛苦以及写作毫无进展的烦恼,使济慈陷于一种百无聊赖的境况之中。一天,他在恍惚中似乎看见有三个影子,就像是大理石瓮上的浮雕,一个接一个地从他眼前飘然而过。消失复又出现,出现复又消失,最后,他终于认清——它们分别是爱情、抱负和诗歌。对爱情,他茫然,不知它究竟为何物;对抱负,他轻蔑,以为不过是一时的冲动。唯有诗歌,才使他为之一振。他根据恍惚中留下的印象,怀着错综复杂的感情,写下了一首名为《倦怠颂》的颂诗。
我欲振翅:
呵,多蠢!什么是爱?它又在哪儿?
还有那可怜的抱负——那不过是
狭小的心胸中短暂的冲动;
只有诗!——不,它并不令人轻松,
至少对于我,
它不像倦怠的午后那么甜美,
也不像温馨的黄昏那么顺从;
但他就是要把一切都献给诗;尽管他清楚地知道这需要花费极大的代价,尤其在他身体这么差的情况下。他订了宏大的计划:改写《许佩里恩》,写作抒情诗《莱米亚》,完成与布朗合写的五幕剧本《奥托大帝》。
他首先把全部心血放在《莱米亚》上。这是根据蛇化美女的神话故事改写的。蛇精莱米亚梦见年轻的哲学家里修斯温文尔雅,气度非凡,便爱上了他。她化成美女,在途中挡住里修斯,对他百般温存,致使里修斯这位柏拉图的信徒坠入情网,与之成婚。结婚那天,哲人阿波罗尼发现莱米亚是条蛇——一个胸首如女人而身如蛇的怪物。莱米亚知道自己被识破,十分伤心,求阿波罗尼不要声张,但阿波罗尼还是点破了她的真面目。于是,莱米亚惨叫一声,便烟消云散,而里修斯也在失去恋人的悲痛中死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