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0年元旦伊始,有人说,北京的艺术时空里,几乎让刘恒占了半边天。那段时间里,北京人艺剧场上演着他场场爆满的话剧《窝头会馆》;相隔不远的国家大剧院唱着他的歌剧《山村女教师》;而央视的电影频道则在播放他的《集结号》。这些出自刘恒笔下不同艺术形态的创作,展示着他不同的侧面。《窝头会馆》和《山村女教师》,我都是和刘恒一同去观看的,之前他非常为难地说,连他自己也很难弄到门票。
看《窝头会馆》时,小巨人姚明出人意料地来到了剧院,他高大的个子仰身坐在了第一排,王朔也悄然隐在了观众中。刘恒让我代他给演出送上一个大花篮,上书“人艺万岁”。在观众为何冰、濮存昕、宋丹丹的演出击掌叫好、会心发笑时,刘恒本人也正不被人知地坐在楼上的最后一排观赏着他自己的杰作。或许这就是作为剧作家刘恒的写真,他那朴实、带有一种农民式幽默的机智展现着他孤独的才华。同样,在国家大剧院,当人们陶醉于歌剧宣叙调、咏叹调的唱腔中,也全然没有注意到鬓角已斑白、神色沉稳的刘恒也在同观众一起鼓着掌。刘恒并非是在为自己的剧作而沾沾自喜,因他也同样被音乐旋律托浮起自己的台词而入了迷。这就如同普契尼的《图兰朵》唱得人们“今夜无人入睡”,却将剧作家卡罗·哥兹忘在了一边。刘恒很认同这种遗忘,也很乐意享受这遗忘中的欢乐。
刘恒在自己的《乱弹集》中曾说,他从小就信奉英雄主义,而如今他的确在影视戏剧舞台上成了一个名副其实的音画和话语英雄,还有谁能像他那样让自己的作品几乎囊括了国内外所有的电影大奖。有一次,我同他去会见好莱坞《雨人》的二号编剧,向对方介绍起刘恒时,这个还带有些自命不凡的编剧,立刻露出了惊异的神态。因为他怎么也不会相信比萨克·潘(好莱坞著名编剧兼导演)还有成就的人会出现在他眼前。刘恒也尝试着去当了把导演,而且导的《少年天子》很在行、很出色。但如果把刘恒那众多的才智集合起来,说他是天才式的人物,他一定会否认的,他认为自己的勤奋和细心是第一位的。这是刘恒的性格,也是贯穿在他影视舞台作品人物身上的特征。
美国电影导演尼可尔斯认为舞台是表现动作的手段,而银幕只是表现反应的手段。刘恒却把这两种手段掌握得炉火纯青。对我来说,早在20多年前,就认识了在《北京文学》当编辑的刘恒,在此,刘恒发现了阿成、发现了蒋韵、发现了刘庆邦和王安忆。当然,刘恒也发现了他自己的文学才华,他写出了那些让人记忆深刻的小说:《狗日的粮食》、《白涡》、《虚证》、《黑的雪》、《苍河白日梦》、《东直门》等。而这或许正是刘恒日后成为优秀剧作家的基础。有论者认为刘恒可称为老舍的传人,这话并不言过其实。说来也巧了,老舍当过中国作协副主席和北京作协主席,任过《北京文学》主编和全国人大代表,刘恒如今也有这些头衔。但刘恒认为这些只是一顶顶帽子而已。于是,他就摘下帽子同我交谈上了,当然,我们也有过一些小小的争论。那天刚好下了场夜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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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童:记得当年我采访你时,你就说过,实际上你引为骄傲和自豪的是你的小说创作,剧本这些东西是你的副业。当时你还赠过我一本你小说的精品集。比如你自己也很看中的《天知地知》,里面的细节我至今记忆犹新。到现在,大概都过去10多年了,却仍未见到你的新小说出笼,等来等去还是你的这些影视,当然,它们也很优秀。但你是不是让急着看你小说创作的读者空欢喜了一场,你自己也食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