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文学还没有定出自己的道路,连作家自己都不是太清楚他们要走向何方。我认为技巧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他们还没有找到自己的声音。
葛浩文很和蔼,普通话比顾彬更标准一些,总是有问必答。
3月16日早晨,在威斯汀大饭店见到这位享誉世界的汉学家时,他热情地招呼记者坐下,然后开始滔滔不绝地讲述他和中国作家乃至中国的缘分。
葛浩文这次来中国是为了他翻译的《狼图腾》英文版的中国首发式。他对记者说,虽然他以前从未读过姜戎的作品,但是一读之下就欲罢不能。“一年多以前,‘企鹅’给我寄了一本。我已经看了一点点有关它的评论,但没有看到原著。书寄到后几个星期我就决定了,翻!那时还没有看完,我就先不看完,直接翻译,因为翻译的过程就是阅读的过程。而且这样的小说,在未读完之前翻译,我会觉得一切都是未知数,都很新鲜。当杨克看到美丽的天鹅湖时,我就回忆起我小时候,同样的公园,同样的美丽,我翻译的时候就会带上我自己的感情色彩。”
葛浩文原名howardgoldblatt,是地地道道的美国人,现任印第安那州圣母大学的“讲座教授”。他和中国确实是有些缘分的,是他将莫言、苏童、阿来、毕飞宇和王朔的小说翻译成英文,让这些遥远东方的作家为西方文学界所了解。这位被夏志清教授称之为“中国现当代文学首席翻译家”的美国老先生对于中国文学自然有他的一番见地。
既来之则安之
河西:您是在美国学的中文吗?
葛浩文:不是,最早是在60年代的台湾。我学中文一共经历了三个地方,一个是台湾(地区)、一个是美国、一个是哈尔滨,因此我说话有点南腔北调。
河西:当时怎么会去台湾的?
葛浩文:是当兵去的,那是越战刚刚开始的时候。我说我已经大学毕业了,还要当个兵哥儿,还是去海上当个军官比较安全一点。后来不知怎么的,我给派到了台北的协防司令部。
河西:那怎么会开始学中文的呢?
葛浩文:因为人在那儿,既来之则安之。周围人说的那些话,我听了觉得很有趣。我原来觉得中文太难了,怕是学不会,但是一学就会一点。我耳朵还行,再加上中文和音乐有点像,四个声调。一开始我学的是台湾(地区)“国语”,是他们的标准,和大陆有些不同。回到美国后,我也无一技之长,就会一点中文,所以就进了研究院做研究生。毕业后开始做文学研究,研究萧红、萧军,我要向美国汉学界介绍他们,就翻译了一部分作品。翻译我做得还可以。我的时间和精力一步步就向那个方向转移了,写的评论渐少,翻译渐多。
河西:柳无忌先生是您老师吗?
葛浩文:是,他是印第安那州立大学的教授。我硕士毕业后,很多学院愿意收我继续读博士,可是学的都是古典文学,什么《诗经》、《楚辞》之类的,我想不要那么古老。柳先生的专业是元剧和古典小说,我翻的一部分《西游记》就是因为跟他念书。我对他说,“我想更现代化一些”。他就说,“你来做吧,我不是专家,但我能认出好东西,你写得好,我也能认出它是好的”。后来很有意思,我发现两个让他很感动也很惊讶的事情。一个是我发现他的姐姐柳无非和柳无垢编过一本日战时期的辞典,把一些关于日本人的不太好听的词语都收在里面,柳先生并不知道这件事,我在香港买了一本送给他,他很惊讶,也很感动。第二,柳先生的父亲柳亚子先生和萧红是有很多来往的,他们不仅认识,而且萧红生病的时候,柳亚子曾经跑去看她,我就拿出证据来给他看,他说,“我们之间是有缘分的,你做的工作和我父亲也有关系”。我的老师在三四年前已经过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