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勇
《血朝廷》,祝勇著,上海文艺出版社2011年5月第一版,29.80元
完成《血朝廷》的同时,作家祝勇大概也预料到自己有可能面对的争议。因为他完全明白自己的作品,虽然故宫的大框架、大环境都真实无误,却不是一部纯写实的作品,不是一部“趴”在地上的作品。
“我是想让作品飞起来。”祝勇说,他不能跟在史实后面亦步亦趋。这或许将是争议最大的方面。虚构的部分,如珍妃死于自杀、李鸿章与革命党的秘密会见、光绪替身的出现等,他也找了史料依据,如《庚子国变记》、《宫女谈往录》、《世载堂杂忆》等,这些史实本就众说纷纭,各执一辞,但他觉得这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在他的书中,展现了历史的某种可能性。“中国的历史小说写得太实了,所以无法出现像聚斯金德《香水》那样不朽的作品。”
在《血朝廷》中,历史被推为远景,人被推向前台。梦想、撕裂、彷徨、决断,对于每个人来说都是合理的。祝勇常常提到古斯塔夫·勒庞的一句话:他们“服从于某种不可避免的逻辑进程,这一进程甚至连他们自己也不能理解。”
读书报:这本书是为纪念辛亥革命一百周年而写,属于“命题作文”吗?
祝勇:没有人给我命题,写这部小说的念头,已经在我的心里埋伏了好多年了。之所以有这个冲动,是因为清末那段历史太曲折,人性的纵深感也强,以往的作品,比如电视剧《走向共和》等,专注于大历史,忽略了人;《苍穹之昴》虽对人性有所关注,但流于肤浅了。一切历史都是人的历史,没有了人,历史就会变得空洞。清末那段历史,把人压缩到一个很扁的空间内,“那些平时依序和并列发生的事,都压缩在一个需要决定一切的短暂时刻表现出来”。这使我们有了绝佳的机会来观察人性——极端状态下的人性。有时候,人的本性,在正常状态下很难体现出来,只有极端状态下,才得以暴露。
如果一定要说有人命题,那是时间在命题。辛亥革命过去一百年了,这一百年,是中国封建王朝走向末路的一百年,是中国开启了现代民主之路的一百年,作为一个写作者(尽管我算不上什么学者),自然会带着一种特殊的眼光回望那段历史,何况我是一个对历史特别敏感的写作者,有着强大的言说冲动。辛亥百年,算是一个机缘。这个历史与现实的一个衔接点,让我们在现实中想到历史。有时候我们会发现,历史与现实的界限并不那么清晰,有时甚至就是一回事。
读书报:在众多纪念辛亥的图书中,你觉得《血朝廷》有何独特性?
祝勇:《血朝廷》如果说与以往小说有什么不同,那就是它关注人在极端状态下的反应。我不愿意像以往有些历史小说的写法,仅仅把历史过程文学化,像一本文学流水账,人物的性格命运都是固定的,黑脸是黑脸,白脸是白脸,各就各位。我的博士导师刘梦溪先生要求我们在研究历史的时候,要对历史人物抱有“了解之同情”。他们不是空洞的历史概念的载体,我在每个人物的身上都寄予了自己的同情。比如:李鸿章。我在写李鸿章的时候真的是动了感情的,所以我笔下的李鸿章,与其他文本决然不同。现在每每读到写他的章节,都心潮澎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