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时代的张承志
如今我对小说这形式已经几近放弃。我对故事的营造,愈发觉得缺少兴致也缺乏才思。我更喜欢追求思想及其朴素的表达;喜欢摒除迂回和编造、喜欢把发现和认识、论文和学术——都直接写入随心所欲的散文之中。——张承志
张承志:中国仍是散文的国度
一向低调不太接受媒体采访的张承志,今年2月破天荒地在新书发布会上接受了媒体的群访。是为了给用心写了两年的《敬重与惜别——致日本》(中国友谊出版公司)做宣传,还是多年坚持之外偶尔的一次妥协?
他的解释满怀善意:出版商为了销售,可以理解,也不能一味地回避媒体。但这次采访之后,网络上大量出现“张承志称不再写小说”的报道。
这使张承志感到无奈:“这话我15年前就说过。而且也不是这样的一句话。里面有对文学形式,以及文学所处时代的想法。”
读书报:这么多年来您只写散文,媒体报道说您说“自己已经不具备充分的才能去写小说了”。虽然您15年前已经说过这话,但是现在看来还需要重申一下原因。
张承志:小说的本质不是故事,而是虚构。我自己个人的阅读体验(也可能也包括很多读者),更想知道作品的本意,想知道自己想寻找的东西是否存在。在我写过的一篇关于小说的文字《彼岸的浪漫》中这样说过:“我居然也有十数年的作小说史。真是莫知悲喜,解说不清。而小说,无论怎样‘作’,我自知并未入门,也不喜欢。”后来在《鲜花的废墟》里言及梅里美时我又写过:“……惟结集时人才有空回忆、并接触自己早期的习作。我不禁为自己和这些自己写下的所谓小说的单薄,感到吃惊和害臊;也为容忍和成全了如此自己的时代,感到惊奇与慨叹。如今我对小说这形式已经几近放弃。我对故事的营造,愈发觉得缺少兴致也缺乏才思。我更喜欢追求思想及其朴素的表达;喜欢摒除迂回和编造、喜欢把发现和认识、论文和学术——都直接写入随心所欲的散文之中。这并非是在贬低小说艺术。或许正是这样的我,才算懂得了尊重小说。……我发现,我其实没有什么小说家的才能。”
散文本身照样可以有丰富的故事,只是散文或随笔不虚构,更自由,论述的,抒情的,甚至考据的内容,都能在散文中表达。所以在这本关于日本的散文集中,我干脆写出这样的感觉:“纯文学的讨论以及艺术诸般,尚需缓行。一个民族要跋涉的文学路,尚要一步一步,数过他人不知的崎岖。中国大致仍是散文的国度。因为命途多艰,小说的大潮尚未临近。因为救国的老调,依然弹它不完;使外人心仪的风花雪月,埋在文字的深奥,蓬勃尚待一些时日”。
读书报:在长篇散文集《敬重与惜别——致日本》中,您对因甲午海战、八年抗战、否认南京大屠杀等事件引起的中日两国恩怨,做了中肯的探讨和论述。在《天涯》上连载时外界的反馈如何?
张承志:《天涯》只刊登了部分随笔,最重要的部分反而没登。
读书报:我觉得从年轻时候起,您就是一个很会学习的人,比如大学毕业后考研究生,研究生时就开始学日语——为什么选择了日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