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者:是什么造成的十多年没有任何改变?
何冰:往近了说,我们可以编出一词叫“中国传统文化断根”,我上大学那会儿,八五八六年,我狠狠地想过这个问题,我想不通,当时有一句叫“我就是我”,那会儿人好像迷失了一段时间之后找着了一个生活方式了,我就是我,可这是句混帐话,你就是你,行吗,对不起,你不是你,你必须服从,你有社会关系,你是父母的孩子,你是单位的一个成员,你扮演着很多很多角色,怎么可能你就是你,再说你是谁啊,你真的知道你自己是谁吗,可能这跟文明程度是有很大关系。我们教育里没有这个,就只是一句空话,说我们要尊重别人。而尊重真的是留在血液里的,不是这么一个简单的事情。
记者:从根儿上中国人可能就不会尊重?
何冰:前日子有一个电影叫《黄金时代》,民国那会儿应该是咱们文化挺灿烂的时期,出了很多文学巨家,那会儿好像骂街骂的也厉害,对不对,王志文演的鲁迅先生有台词,“有什么仇呢,不过是觉得好玩儿”,这是一句客气话,实际上大家都是为自己谋生,你真跟他观点有仇吗,你有观点吗?大家坐下来探讨问题,缺乏起码的严肃性。就像电视里调停家庭矛盾,你会发现遵循的东西特别逗,就是老祖宗传下来那些纲领性东西,本能的看问题都是通过道德区分对错,你要孝顺,你跟你妈妈吵了架,就是你不对。可人得讲理,讲道理的时候要把这层关系抛掉。现在是给你扣一帽子,你不孝顺就不对。
记者:前两天采崔健老师,他说中国最混帐的一句话是,“百事孝为先,万恶淫为首”,特别没道理。
何冰:是没有道理啊,我们很多老话都是没道理的。但是我们要追问一下,为什么圣人说这句话?几乎可以想像当时他看到的人是什么样的,他才硬性这样规定,因为可能再不硬性规定,种族都没了。为什么孔子谈的全是方法论,没世界观,子不语怪力乱神,他不谈,回避谈,他不懂吗,不可能。他不谈是因为还谈不到这份儿上,别聊这个了,先给你们谈方法吧,他是这意思。
记者:听您这么说,感觉好悲观,难道中国人就没能力谈世界观吗?
何冰:我是不敢把话说这么狠。大家好好坐这儿聊都是无限接近,都不可能真正公平。公平、公正这事儿是人的一个呼唤、一个期望,就不存在这东西。但人活着必须得奔这儿去吧。
12个人围着一张桌子排练两周
“开拍前已闻好话剧的味”
记者:再说回电影,您饰演的是8号陪审员,您曾说不能赋予这个角色太多性格特征?
何冰:很不好办,如果换成一个更高的高手的话,也许他能有办法。亨利·方达演过,他是很伟大的演员,比我强太多了,我看他也没奔一个明晰的性格特征去演绎。因为他会将戏领偏,观众看的时候会觉得,是由于这样一个人,才导致了最终的结果。但不是,其实他这个角色是理性的声音。
记者:反而是除了您以外,其他角色更有性格,这些人物在讨论时还会带出自己的一段故事或经历,这些经历或者说偏见也最终决定他们的判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