屈原作品中共出现了18种星宿,即:摄提、天津、太一、司命、咸池、彗星、天矢、天狼、天弧、北斗、角宿、傅说、辰星、轩辕、太微、旬始、玄武、文昌。历代注家对这些星宿的认知不尽相同,尤其对摄提、轩辕、辰星三星,分歧更大更多,故特考之。
一、“摄提”考
《离 骚》曰:“摄提贞于孟陬兮,惟庚寅吾以降。”游国恩先生《离骚纂义》一书汇集甚详,并归纳为“五义”、“五说”。游先生最后的结论是:“是摄提格本又可称摄提”,“而摄提之为纪岁,而非星名,又可知矣。”此说影响巨大。然而却不无探讨之余地。
《尔雅》曰:“太岁在寅曰摄提格。”《淮南子·天文训》曰:“太阴在寅,岁名曰摄提格。”游先生引石氏《星经》曰:“摄提格之岁,摄提在寅。”据此可知,“太岁”、“太阴”、“摄提”三词,本是同一星体(今称之为木星)之不同名称;另外,“摄提格”是岁名,其前提是“摄提(或曰“太岁”、“太阴”)在寅”,如果只有“摄提”,而没有“在寅”这个先决条件,那么,也就没有“摄提格”。“摄提格”不能与“摄提”简单地画上等号,因为如果“摄提”不“在寅”而在别的支序,那么岁名就不叫“摄提格”。《尔雅·释天》云:“(摄提)在卯曰单阏,在辰曰执徐,在巳曰大荒落,在午曰敦牂,在未曰协洽,在申曰涒滩,在酉曰作噩,在戌曰阉茂,在亥曰大渊献,在子曰困敦,在丑曰赤奋若”。《淮南子·天文训》对岁名的记载与《尔雅》相同,并且说得更明确。《史记·乐书》记载:“岁阴在寅云摄提格”,在其他支序时岁名除“阉茂”写成“淹茂”外,其他与《尔雅》《淮南子》相同。而《史记·天官书》记载“察日、月之行以揆岁星顺逆”时则曰:“阉茂岁:岁阴在戌”,此处用字又与《尔雅》《淮南子》所载完全相同。《汉书》所载与此基本相同,只是将“阉茂”写成“掩茂”,将“作噩”写成“作詻(按:音e)”。“阉”、“淹”、“掩”三字与“噩”、“詻”二字均为同音假借,由此可知,《史记》《汉书》所载,与《尔雅》《淮南子》基本相同。上述资料证明,“摄提格本又可称摄提”,以及“摄提之为纪岁,而非星名”的结论,与《尔雅》《淮南子》《星经》《史记》《汉书》所载并不相符。
二、“轩辕”考
“轩辕”是人名,也是星名。然而,对于《远游》“轩辕不可攀援兮,吾将从王乔而娱戏”一句中之“轩辕”,从王逸开始,历代注家均只注为“黄帝名”。如果“轩辕”只是人名,那么,如何理解《远游》中“不可攀援”四字?王逸、汪瑗等以为“黄帝以往,难引攀也”,或曰“盖 谓高阳邈以远矣,轩辕不可攀矣,而王乔庶几或将遇之而从之娱戏也。”此说以“时间久远”来解释“不可攀援”,但无说服力。因为轩辕固然历史久远,而王子乔乃春秋时人,离屈子至少也有二百多年,难道不也久远吗?焉能“庶几或将遇之而从之娱戏也”?胡文英则认为轩辕“以帝王尊严,不得娱戏从游也。”此说以“地位尊卑”来解释“不可攀援”,亦属牵强附会。要之,只将“轩辕”注为历史人物的名字,对于合乎逻辑地理解诗句原意颇多滞碍。
实际上,在楚辞中,人名与星名,神名与星名,往往兼容,不必一定分开。星宿是自然界中的客观存在,其名字乃后人所加。星宿本身可能早已存在上亿上万年,《星经》之类书籍为重黎羲和之后诸多先秦天文学者如石申、甘德等辈所著,星名亦乃此辈根据一些神话传说所附会加上。诗人们作诗时写到这些星名,似乎往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