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 我们很难将一个公认的明清举业大家的汤显祖与一个流芳千古的剧诗大家的汤显祖联系起来。本文正试图回答这个难题。本文认为,汤显祖的灵根、灵性、奇士说,并不仅仅是他对艺术创造和审美灵境的感悟,而更重要的是他对诗意的开显、照亮生命境界的执着,因而,他能处处以离致独绝的生存状态超越着现实困厄,甚至场屋之累,将扑朔迷离、说不可说的灵气、灵性、灵根的慧命,通过能体现整体的生命气象的独绝的思想、独立的人格、独步的创造,让人能感性直观到、体验到、欣赏到。他生命中“自为龙耳”的灵根、灵性,不疏于感性世界的陶养,亦不蔽于道气睿源的开启。
关键词: 灵根;奇士;独创性;诗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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汤显祖是举世公认的剧诗大家,然而,汤显祖在明清时期也是极有影响的举业大家。毫无疑问,剧诗之思与举业之思是相悖逆的。那么,该如何看待这个似乎是悖谬的矛盾呢?本文正试图回答这个难题。
一
汤显祖特别重“灵根”、“灵性”、“灵气”。他说:“独有灵性者自为龙耳。”[1](P1139)又说:“自然灵气,恍惚而来,不思而至。怪怪奇奇,莫可名状。”[1](P1138)
“灵性”、“灵气”如此神奇,又如此潜蕴着巨大的审美创造力,所以,汤显祖评价古今诗文总是探赜其“灵根睿源”。[1](P1146)而“灵根”、“灵气”、“灵性”不是所有人都天性秉成的,因此,汤显祖又特别关注能使“天下文章所以有生气者”的“奇士”和“狂”者。
在汤显祖看来,“士奇则心灵,心灵则能飞动,能飞动则上下天地,来去古今,可以屈伸长短生灭如意,如意则可以无所不如”。[1](P1140)汤显祖所说的“奇士”,就是康德所说的“天才”。康德说:“天才是主体的天资方面的典范的独创性,表现在他对认识功能的自由运用上。”[2](§49)即天才具有一种与身俱来的自由创造力,一种天然资禀,他能够为美、为艺术制定法则,而他又不被这法则所囿。他永远创造典范,可他永远突破自己所创造的典范。他具有独特的感知世界的能力,能将平淡无奇的世界作新的发现,以独特的文化艺术形式建构出怪怪奇奇、又魅力独具的“第二自然”,并赋予它伟大的意味层。所以,康德说:“美的艺术必然要看作出自天才的艺术。”
康德决不会想到,他晚年在他一生也没有离开过的东普鲁士的哥尼斯堡所思考的“天才”之特征,在东方古国有一位哲人、诗人早于他一百多年就已经思考过,而且几近得出与他相同的看法,虽然,在言辞的表达上一个更理性化,一个更诗化。
康德关于“天才”的特征一是抓住了“自由”;二是抓住了“想象力”;三是抓住了“独创性”。[3]而这三点又恰恰是汤显祖极为推重的。
汤显祖说:“不颠不狂,其名不彰。”[1](P1161)“颠狂”者,即能创造“怪怪奇奇”之诗文书画的“奇士”。他们总是“委弃绳墨,纵心横意”,心灵极为自由,没有典范所依,没有章法所循,而他们却创造典范,立地成法。因而,在“绳墨之外,灿然能有所言”。正是这种无拘无束的自由心灵,才创造出匪夷所思的审美灵境,将寻常的现实世界赋于伟大的或让人警醒、或让人喟叹、或让人升华的意味、意象、意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