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容摘要:安西县东千佛洞的两幅取经壁画中玄奘的随从既不是榆林窟取经壁画中所描绘的猴行者,更不是《西游记》中的孙悟空,而是一个具有猴相生理特征的人,其原型应是当年玄奘途经瓜州时所收徒弟即曾一度担任玄奘向导的胡僧石槃陀。玄奘、行者及其身后的马背上均无经卷包裹,说明此图为《西游记》成书过程中的第一阶段,即玄奘取经的真人真事阶段的写实性图画。而榆林窟取经壁画是在东千佛洞的两幅玄奘取经壁画基础上,经修改加工而成的。其中的猴行者乃是在石槃陀基础上融入了印度神猴哈奴曼和《佛说出生一切如来法眼遍照大力明王经》中大力明王菩萨的部分特征。榆林窟取经图是《西游记》成书过程中的第二阶段,即《大唐三藏取经诗话》阶段的标志。
主题词:东千佛洞 榆林窟 取经壁画
(一)
在玄奘取经时曾经路过的河西走廊西部唐瓜州城(又名锁阳城)附近的榆林窟二、三、二九号窟壁上都绘有唐僧取经图。其中第二窟“水月观音图”左下方的取经图中,玄奘双手合十遥拜观音,猴行者右手遮额远眺,左手牵马。第三窟窟门南壁主画面“普贤变”左下方的一幅“唐僧取经图”,画面上唐僧身着袈裟站在一条河边,面对波涛汹涌的河水,双手合十,隔着云海与河水向普贤菩萨躬身施礼,其头部周围有一个(通常只有佛陀、菩萨才配有的)光环,身边祥云缭绕,这意味着他已功德圆满,修成了正果。在唐僧身后,站着一位头面如猴而身形为人的行者,其毛发竖立,怪眼圆睁,嘴巴大张,牙齿外露,虽也双手合十,却不象唐僧那样虔诚。旁边的白马背上置一莲花宝座,驮载着一个包袱,包袱光芒四射,里面定是从灵山求取的真经无疑。看来唐僧师徒正在拜别灵山佛祖和送他下山的普贤菩萨,准备东归。同窟东壁北侧“十一面观音图”下方的取经图中,玄奘双手合十,行者腰挂经包,右肩荷金环锡杖,上挑经盒。此图自然画的是玄奘取经归途中拜谢观音菩萨的情节。此外,第二十九窟北壁东侧“水月观音图”下有一横幅画,画的好象也是取经内容。图中有桃树一株,桃树一侧,一世俗装束者一手持桃,另一只手指向树梢,回头与玄奘、行者作交谈状。树的另一侧,有两个着俗装者一人拿一桃,似在悄悄递给另一个人,并窃窃私语。画面上有一僧与一菩萨正在交谈,僧人将持桃之手藏于身后。画面内容似与《大唐三藏取经诗话·入王母池之处第十一》中法师(唐三藏)与猴行者于西王母蟠桃林商议偷桃的情形大体相像。此节《诗话》中有这样一段描写:“七人才坐,正歇之次,举头遥望万丈石壁之中,有数株桃树,森森耸翠,上接青天,枝叶茂浓,下浸池水。法师曰:‘此莫是蟠桃树?’行者曰:‘轻轻小话,不要高声。此是西王母池。我小年册此作贼了。至今由(犹)怕’。法师曰:‘何不去偷一颗?’”①这与壁画内容基本一致,但《诗话》中偷桃的行为过程与壁画有较大差异。
关于榆林窟取经图与《诗话》的关系,笔者曾在《河西走廊三处取经图画与<西游记>故事演变的关系》(《西北师大学报》2000年第4期)中论及,这里要推论的是这幅图画构图的来龙去脉,即其脉络原型。
(二)
在榆林窟的姊妹窟东千佛洞二号窟甬道的南壁和北壁“水月观音变”的左侧,各绘有一幅与榆林窟取经图内容极其相象的取经壁画。壁画中的僧人眉清目秀,年轻英俊,身着大袖僧袍,斜披袈裟,为典型的汉僧唐装;他的身后站着一个行者装束的人,长发披肩,头戴束发箍,塌鼻子圆眼,上齿前翘外露,短下巴,具典型的“天包地”特征。此人看上去确实长着一幅猴相,但其前额、腮边、下巴、颈项及半握状的左手背上均不见有毛,而且考之动物界的猴属,其鼻下嘴部大多较为宽余,除有意呲牙咧嘴时牙齿外露,一般无“天包地”生理现象。因此,可以断定,画中的行者确凿无疑是一个人,而不是猴。侧后的马背上也无莲花宝座,更无包袱或箱笼、褡裢之类装盛经卷的东西。两人面前,横着一条波涛汹涌的河水,僧人双手合十,作祷告礼佛状。河对岸为主画面——“水月观音”,观音菩萨坐在金刚宝石座上,周围流水潺潺,身后翠竹婆娑,远方天际,悬挂着一弯新月,整个画面幽雅而静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