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辞是屈原的个性精神和南方楚文化结合的产物,它思想深沉,风格绚丽浪漫,有着独特而灿烂的精神魅力,是中国文学史上瑰丽的珍宝。屈原是中国文学史上第一个伟大的诗人。楚辞和《诗经》并肩垂范,以其各异的精神品质、美学原则、创作方法,共同哺育了历代诗人,并造成了中国古代诗歌风格多样、众彩纷呈的局面。
第一节 楚文化和楚辞
楚辞是奇异的楚文化的产物。楚国由于特殊的历史背景和地理位置,而形成了独特的文化氛围。楚芈姓贵族在商一直受到排挤,而不断向西、南迁徙,并于周初来到汉水流域。楚虽然臣服周朝,但由于地处偏远,在周公“制礼作乐”的文化改革中,与周朝拉开了文化差距。楚地土著濮、越、巴、蛮等部落民族也有着自己的文化,他们信巫鬼,生性浪漫,原始祭祀风尚浓郁。因此,楚在相当的时期内被中原诸国视以为蛮夷。另一方面,从西周到战国时期,楚国在与中原的交往中,也深受中原礼仪文化的影响,出现了一些熟悉中原典籍,对礼乐文化有着极高修养的士大夫和史官。如春秋时楚国的申叔时对《诗》、《书》、《礼》、《易》、《乐》、《春秋》的见解就很有见地[33]。总之,楚文化是多重文化交融的结果,虽然一些杰出的士大夫熟稔中原文明,但比起中原文化仍显示为“重淫祀”的特征。
多神灵、多信仰的楚文化中包含有浓郁的浪漫精神。楚国朝廷和民间的乐舞非常发达,从现在出土的实物和文献资料来看,楚国乐器种类繁多,如曾侯乙编钟在实际演奏时可能超过六十四件。与编钟同时演奏的可能还有编磬,一套编磬也达三十余件,在这种音乐伴奏下的舞蹈场面可想而知。楚辞中有多处关于楚宫廷和民间歌舞场面的描述,都很令人惊异。楚造型艺术亦具有很高的成就,特点非常明显。出现在竹木器、刺绣等上面的画纹、除了凤、龙、虎等动物形象外,还有很多神话或神界形象,如长沙陈家大山战国楚墓出土的“人物龙凤帛画”等,都形象飘逸,姿态舒展。一些雕刻形象,如江陵雨台山166号墓出土的“虎座立凤”雕塑,以及江陵望山1号墓出土的“虎座凤架鼓”等,这些图象造型奇异,富于变化,线条流畅,色彩绚丽,显示了楚人卓越的想象力,以及浪漫而神秘的世界观。
正是在这样的文化氛围中,战国后期,在楚国出现了另外一种诗歌样式——楚辞[34]。在广义上,它指以楚国地方特色的乐调、语言、名物而创作的诗赋,而在狭义上,它专指刘向所辑录的以《离骚》、《九歌》等为代表的诗歌总集。屈原是楚辞最重要的作家,也是中国文学史上最伟大的文学家之一。楚辞是楚文化和屈原卓越的思想、性情完美结合的产物。
屈原(约前339—约前278),名平,字原,楚贵族。曾任在楚国地位仅次于令尹的左徒之职。《史记·屈原贾生列传》说他“入则与王图议国事以出号令,出则接遇宾客应对诸侯”,可见深受怀王信任。当时有同列上官大夫靳尚“心害其能”,当屈原正为楚国“造为宪令”尚未完成之时,靳尚欲夺而观之,为屈原所拒绝。于是靳尚便在怀王面前诬陷屈原,说:“王使屈平为令,众莫不知,每一令出,平伐其功,曰以为非我莫能为也。”怀王“怒而疏屈原”。屈原大约于此后被降为三闾大夫之职。三闾大夫是一个掌管王族屈、景、昭三姓的官职,负责公族子弟教育和宗族事务。屈原还有可能于此前后被贬往或主动避往汉北一段时间。楚王由于受秦使臣张仪的欺骗,与齐绝交,后来又在两次伐秦的战争中遭到残败。秦国为阻止楚国和齐复交,曾答应楚怀王的要求将张仪交给楚国,张仪贿赂了楚王内宠而逃脱,屈原谏怀王曰:“何不杀张仪?”在经过一系列的战争之后,楚国地削兵死,越来越羸弱,在对秦的斗争中完全居于下风。据《屈原贾生列传》记载:“时秦王与楚婚,欲与怀王会。怀王欲行,屈平曰:‘秦虎狼之国,不可信,不如毋行。’怀王稚子子兰劝王行:‘奈何绝秦欢!’怀王卒行。入武关,秦伏兵绝其后,因留怀王,以求割地。怀王怒,不听。亡走赵,赵不内。复之秦,竟死于秦而归葬。”楚顷襄王继立后,子兰为令尹,由于受到楚人指责,便迁怒于屈原,“使上官大夫短屈原于顷襄王,顷襄王怒而迁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