唱歌的人在户外
在高寒地区
仰着脖子
把歌声送上去
就像松树
把叶子送上去
唱着唱着
就变成了坚硬的松木
一排排的
——《格列高里圣歌》
韩东的《关于大雁塔》代表着新生代诗歌的高度,而那冷静的解构风格使得他的诗歌有着动人的哲学高度。看似取消传统取消崇高取消意义,但在解构的同时他建构了属于自己的哲思方式。而近二十年过去后,韩东的诗歌更加冷静而且简洁。对待世事的豁达和沧桑之后的领悟都让他的诗歌多了温情少了冷漠,多了宽广的爱情少了憎恨,而且诗歌中形而上的表达已经不着痕迹,每一首都在多次体味后埋藏对生命和历史的思考。就像《格列高里圣歌》,表面上诗歌塑造了一幅多彩的画面:高寒地带,人们大声歌唱,那歌声传遍四方。那些歌唱的人就像傲雪独立的松树一样。而当我们将两种意象放在整体的诗歌意境中时,我们似乎能够感悟到作者的思考:高处不胜寒。而在高处要想抵御寒冷深深地扎下根来,需要的是将一次次的歌唱向着高处,而一次次的向高处向着生命顶点的努力,只能使得我们充满自信,使得我们像树叶一样逐渐成长,最后成为栋梁,成就坚强的自我。全诗总共才九句,每一句都非常短,两个意象,唱歌的人和松树的比照如此自然,好像信手拈来,将自己从生活中得到的智慧自然地吐露,做到了不留痕迹。
《雨》是他的另一首短诗:
什么事都没有的时候
下雨是一件大事
一件事正在发生的时候
雨成为背景
有人记住了,有人忘记了
多年以后,一切已经过去
雨,又来到眼前
淅淅沥沥地下着
没有什么事发生
仍旧是一贯的冷静,叙述似乎漫不经心,口语化的方式依然如此纯熟,诗人从“雨”中领悟着人生:没有事情发生的时候,看似平常的“下雨”就能成为一件大事情;而有事情发生的时候,下雨可能只是一个背景,退到次席;而多年以后,雨还在下,然而现在的雨和过去的雨已经不一样,所谓物是人非事事休。而诗歌冷雨般的情感里透出的对时光和生命流逝的痛惜,对宿命般的命运的理解都有了。那淅沥的雨水怎能说没有代表着意义,那些发生的事情无论怎样已经在诗人的内心深处再次发生。
那年冬天她在路边等我
刚洗完澡出来
头发上结了冰
那年冬天多么冷呀
寒冷和温暖都已远去
我不记得我们曾经相爱
只是记得这件事
就像打开一本书